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爸中風~  在新光醫院的日子

12月12日，哥結束了在上海的十天照顧日子飛回了美國，同一天晚上十一點老爸跟老媽也從上海回到台北了。幸好爸的病情穩定到可以搭機返台，也幸好哥能請了十天假，剛剛好處理了最棘手的部份，不然我們幾個就得請假到上海去照顧爸了呢。在上海的這段期間，真的是多虧了大哥的幫忙，讓爸的病情能得到最佳的照顧，我相信換成是我或是姐姐妹妹過去上海，都沒辦法像大哥處理地這樣漂亮的。大哥真是好榜樣！

從哥的部落格文章來看，哥在上海的十天裡，每天可是行程滿檔的，拜訪醫生、研究斷層掃描的片子、研究是否要轉院、找人問龍華的醫療是不是正確、跑公證文件、打電話E-mail或半夜MSN聯絡我們這幾個弟妹、顧夜班、走路去採購用品、買吃的、更改班機時間、與安泰保險公司聯絡返台手續、與爸的生意合夥人討論生意的事，中間還跑了一趟去昆山找朋友。哥的做事精神真的令人敬佩，我相信哥不單單對家人是如此，對待其他朋友及鄰居也是如此，被拱為中文學校的核心幹部是當之無愧的。

透過ING安泰保險公司的海外急難救助的協助與安排，復興航空公司撤掉了幾個座位，讓老爸得以有較舒適的搭機空間；並且在一抵達松山機場後，立即有救護車送至新光醫院，使醫療服務不間斷。安泰並派了一位醫生跟一位醫護人員從台北飛至上海處理返台事宜，並且從頭陪伴至新光醫院，給我們這些家屬很大的安心，使我們不用擔心整個的返台過程。

當晚我去松山機場接到媽之後，隨即也趕至新光醫院急診室。小妹與世昌已經在那處理爸到院的相關手續，並也跟醫生做了討論與告知龍華的處理情況。先前有看過哥寄來爸的相片，對爸躺在病床上的樣子是有點概念，但真實的見到爸之後，還是覺爸憔悴很多，不若以往的有精神，一下子老了很多。

當晚又作了一次腦部斷層掃描，確定了爸的病情穩定，沒有再惡化。急診室的病人很多，多到爸只能躺在走道上的病床著休息。當中發生一段小插曲，就是爸一直誤以為姐夫有在旁邊陪伴，直喊著姐夫的名字。我們猜想，該不會是爸的幻想症毛病發作了，哥說在上海爸這樣的情況發生了好幾次，該不會中風的人都會這有這樣的併發症。跟妹討論結果，當晚由妹跟世昌兩人留院陪爸，我載媽回板橋住家好好休息，而我自己在隔天也要去花蓮出差。回到板橋已是快半夜二點了。

12月14日，匆忙的提前結束出差趕到醫院，此時爸已經轉到雙人病房了。自11月21日爸中風住願，一直到12月19日出院，爸整整在上海龍華及台北新光醫院整整住了一個月。在新光醫院住的這一個禮拜，多半還是由媽在看顧，媽真是辛苦了。姐從高雄上來陪了幾天，我跟妹也去住過，大家輪流幫忙，不讓媽太過勞累，也各自盡一點為人子女的本份。爸媽生了四個小孩，在此發揮了人多的功能。

照顧病人是一件很累的事，只有自己去做過才知當中的辛苦。媽每次都要我們不用留在醫院過夜，說什麼她來顧就可以，其實媽是心疼我們，不想讓我們在隔天沒精神去上班。我是覺我們年輕人辛苦一點沒關係，媽畢竟也有年紀了，讓她顧整天是很累的。

爸一個晚上要起來尿尿好多次，頻繁到很難連續睡二個小時，連帶的看護者也得要跟著起來幫忙。不知是為什麼，爸要尿都尿不出來，而且都不想下床去廁所尿，堅持只想在床上躺著尿就好。只好拿著尿壺等著他尿出來，這一等就是六七分鐘；加上隔壁床的也會下床走動，難免也會受影響，所以一晚下來是很難睡得好的。

但比起哥在上海龍華住的六人房來，在新光算是好多了。哥說上海人講話很大聲，晚上除了病人下床走動之外，連看護的也是走來走去，還有鼾聲大如雷的，也有設定鬧鐘起來吃藥的，總之就是吵到不行，可以想像那個畫面有多糟，病人住這種地方怎麼會好得快呢！？也真是辛苦哥跟媽了。

有一次半夜尿壺沒裝好，爸就尿到床上，床單、褲子、衣服都溼了，只得去拿新的來整個換掉，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處理好。那時的感覺像是，眼前的爸像變成了大一號的小湯圓，得為他把屎把尿、穿衣服、餵他吃飯，有時還得管管他，不能讓爸太亂來。爸心裡面多少會有點難過吧，身體器官退化到二三歲小孩的程度，沒辦法隨心的所欲的自己來，凡事都要靠別人的幫忙，還得要面對赤裸裸的尷尬，人的尊嚴在這一刻似乎都得放到一旁去。如果面對自己子女都會這樣尷尬了，那換成不認識的看護來照顧，尷尬程度豈不是更強烈？既然爸媽生了四個小孩，在能力所及範圍內，盡量還是讓我們做子女的來服務吧！

隔壁床的羅伯伯也是中風，可能是兒子要工作沒時間來醫院吧，他們請了個女的看護來照顧。看護是大陸四川來的，五十初頭了，跟爸還能聊上個幾句。羅伯伯是第二次中風住院了，可能是不想一直靠別人幫忙，羅伯伯可是很努力的一直做復健，有空就拿助行器走路，連去上廁所都堅持要下床的。有一天不知為什麼，羅伯伯坐在病床上哭了起來，爸媽都安慰他說病會好起來的，不要想那麼多。可我覺得，是因為他看到我們這些子女及老婆都會來醫院照顧爸，有家人陪伴著的幸福。反觀他孤伶伶的一個人，老婆死了（我猜的）、兒子也沒來幾次、剛住院時還是孫子來幫忙，自己中風躺在病床上，行動這樣不方便，卻只有一個不熟悉的外人在照顧他；想到年記一大把，頭髮都白了，卻只能在安養院渡過餘生，不禁悲從中來吧！

換成是我大概也會想哭吧！波波啊，你老爸哪一天住院了，你可要來陪我啊！媽咪啊，不管我們哪一個先死，留下來的可都要好好活著啊！我看，還是妳先死好了，我比較能承擔得住寂寞！

爸從一個精神奕奕、行動自如、音亮如鐘的人變成氣若猶絲、老態龍鍾，再怎樣心裡都會有點感嘆的。

在幫爸換衣服時，發現爸瘦好多，尤其是大腿，瘦到連大腿骨都看的出來，怎會這樣呢？爸從來就沒有胖胖的時候，但瘦成這樣也太誇張了！可能是遺傳到爸的基因吧，我都三十好幾了，一點都沒有中年發福的樣子，感謝爸！爸的皮膚也皺好多、鬆弛好多；雖然是小平頭，可也看得出來都是白髮，連鬍子都是白的。爸長年在大陸，一年也只回來三四次，相處的時間並不多，這大概是我跟他最親近的時候吧！跟爸不是很親，以前也對爸不禮貌過，但再怎樣我還是他的親生兒子，這份血緣關係是分不開的。

男人都會面對到一種矛盾吧：拼命工作賺錢，甚至不得不離家，為的是給妻小家人「更好」的生活；但拼命工作的結果，卻是把時間都給了工作，把空蕩的屋子留給家人，造成親子關係不好，自己的健康也賠了進去，結局都不是想像中爸爸好偉大的情景。這種本末倒置的怪現象，男人都會無奈吧！

在出院前兩三天，爸已經能自行走路了，復原的算是很好。但就是動作慢，要很小心的注意，避免滑倒或跌倒受傷。後來就讓爸盡可能的去廁所大小便。大號時，也都還要幫他擦屁股；很奇怪的是，有時明明沒有便，可爸還是要人家幫他擦一下呢！媽就說，也不曉得爸以前就這樣，還是中風後才變這樣？媽也都會幫爸翻身擦澡，看到媽這樣去擦爸的下面，爸不知心理做何感想喔！？後來爸較可以行動後，媽就帶爸去浴廁洗澡。有一次我就半開玩笑的說，你們兩個去洗鴛鴦浴啦！兩老還會不好意思的笑一下咧！呵~

爸住院期間，二伯父、祖修哥、美華、炳榮，三伯父、叔叔、阿蕃哥（這三位從彰化專程北上），偉士牌阿姨的妹妹及在彰銀的姨丈、妹的朋友淑華都有來探望過爸，在這裡謝謝他們。也要謝謝邦弘在上海時去龍華探望過爸。謝謝新光醫院的連立明醫生給了爸最洽當的診治，也給了我們很大的信心。